专稿丨甘于恩：哭别陈兄
（陈泽平先生，1953-2022）
哭别陈兄
甘于恩
清晨起来上洗手间，习惯性地看了一下手机，看到石汝杰先生零时9分从日本给我发来的微信：“你知道吗？【一小时前的消息】福建师大陈泽平老师因心梗，在ICU抢救十几天无效，一个多小时前离世……才68周岁。”非常吃惊，因为我跟蔡国妹老师（陈泽平先生的高足）联系较多，随即给她发了微信求证，蔡老师回复：“老师昨晚走了。一个人在icu独战了20天！”
我跟陈泽平老师不算至交，但算得上君子之交。陈老师是福州人，福州话说得好，研究得也很棒，出版过《福州方言研究》《闽语新探索》《福州方言大词典》等代表性著作。我虽然也是福州人，但因为出生在闽南，只有家庭语言是福州话，但父母去世之后就没有使用过福州话了，母语的感觉越来越生疏了。后来来了广东，慢慢浸润了广东的方言，本土闽语的研究做得很少（反而是广东的闽语接触较多），真的是很惭愧！
（《福州方言研究》，陈泽平著，福建人民出版社，1998年第一版）
（陈泽平教授部分著作书影）
（陈泽平、林勤编撰的《福州方言大词典》，福建人民出版社，2021年）
不过由于陈老师的缘故，我对本土闽语依然保持着关注。一是陈老师经常将其杰作寄给我学习，令我可以从中汲取对母语的认知，二是我跟陈门弟子有不少接触，特别是2019年年中方言中心在闽江学院设了工作站，与国妹教授的联系相对频繁了，得便也会跟泽平兄聚会；三是福州是我老家，春节年假偶尔返乡，也会找机会跟先生聚聚。记得有一年全家返榕，蒙蔡老师安排，在某酒楼与陈泽平老师叙谈，喝了不少酒，陈老师满面红光，高谈阔论，兴致勃勃，饭后约定来年再聚。没想到由于疫情，这两三年再也没有回过福州过年，与先生的约定终成遗憾！悲乎！
（2019年6月10日方言中心在闽江学院设立工作站，仪式之后伍巍、甘于恩与陈泽平教授【右二】茶叙）
在学问上，在为人上，陈泽平老师都是我的楷模，这绝不是客套话。相信多数人都会认同我这个说法。在学问上，陈泽平老师专注于闽东方言，尤其是福州方言，描写精细，见解深刻，无人能出其右。先生不太喜欢学术应酬，跟闽方言无直接关系的学术会议，他一般都不参与。不过方言学界有两次较大型的学术会议应记上陈老师的功劳，一次是2011年11月中旬在福建师范大学举行的汉语方言国际学术研讨会暨全国汉语方言学会第16届年会，来自海内外近200位学者出席盛会，我作为下一届（第17届）年会的承办人有幸返乡与会，近距离地领略了陈老师的风采；另一次是第八届汉语方言语法国际学术研讨会，2016年11月初他以全国汉语方言学会副会长的身份，承办了这次盛会，来自日本、法国以及中国大陆和港台地区的八十余名专家学者参加了此次研讨会，数十名博士生和硕士生出席旁听。我和硕士研究生吴碧珊在会上合作宣读了《广东翁源客家话正反问句研究》（后修改发表在《华中学术》2016年第4期）的论文。陈老师为这两次会议的成功举办贡献了个人的智慧，他带领的团队以高效灵活的工作作风，细致入微的办会态度，获得了与会者的一致好评，大家普遍反映会议内容丰富，研讨充分，为代表们的平等交流提供了一个极佳的平台，大大推动了汉语方言和方言语法的研究。我想这与先生的为人处世风格是分不开的。
（陈泽平教授出席第四届汉语方言语法国际研讨会【2008，泉州师范学院】，与其弟子吕晓玲合影）
（汉语方言国际学术研讨会暨全国汉语方言学会第16届年会，2011年11月12日，福建师范大学，前排左二为陈泽平教授）
（陈泽平教授与其弟子林颂育在会议间隙合影）
（本文作者代表暨南大学汉语方言方言研究中心发表接会感言）
（陈泽平教授在第八届汉语方言语法国际学术研讨会上宣读论文《<闽都八记>中的“我”和“吾”》）
（第八届汉语方言语法学术研讨会，2016年11月，福建师范大学）
在为人方面，先生谦逊低调，平易近人，从不拿腔作势、咄咄逼人。细心的朋友都会注意到，每当会议合影时，他不是坐在边上，就是站在后排，毫无“大腕”的做派。我有幸听过几次他的论文报告，大多从小处着眼，论据很充足，逻辑性强，但他并不以为自己所得即为定论，他常常使用“我认为”“可能”“也可能”之类的词语作为阐述观点的切入语，足见其追求学问又善待众生的澄澈之心。即使是日常的交流，陈先生也总是乐呵呵的，丝毫不会给谈话对象以心理压力，难怪其学生在怀念文字中说：“和他交流很简单，不需细节，无需考量，不怕得罪，不怕踩雷，他可以包容一切，因为他很简单。”诚哉斯言！
（陈泽平教授出席学术会议）
世事纷扰，江湖恩怨。陈先生从此离去，也许是另一种意义的休息。可是，对于众多热爱他的学生和亲友，便自此少了一位精神导师，缺了灵魂对话的伙伴。呜呼！
陈泽平先生安息吧！
甘于恩2022年3月15日匆草于暨南大学
（放松身心，陈泽平教授在旅游中）
附言：写完上面的文字，意犹未尽，再加两点感想：一是我们纪念陈老师的最好方式，是学习他的精神内核，学习他的为人处世的优点，好好工作，以更好的成绩告慰先生的在天之灵；二是要有精彩的人生，得有健康的体魄，并保持良好的生活习惯。请各位多多保重！
2022年3月16日上午再续
本期审读：宁婉孜
责任编辑：甘于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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